食物记忆一人食

（关于吃饭的歌我没有特别喜欢的，随便找了个歌，最近常听的。）

其实我并不讨厌一个人吃饭，但也谈不上喜欢。大概是早就习惯了，不管几个人吃饭也都平平淡淡。只有外出旅游的时候会格外讨厌一个人吃饭，想吃的太多，一个人又吃不完，只能浪费，或者带着没吃到的遗憾返程，一个人旅行最讨厌的也就是这点了。

小学初中时我绝不一个人吃饭，没人陪我在外面吃饭就干脆回家吃。高中时住校，总不能说回家就回家，只能妥协。晚饭时大家可以一起晃晃悠悠吃饭，中午时间紧，出门吃饭就没时间睡午觉，所以住校生大多在食堂吃午饭。我们班住校的人不多，除了我同桌以外我跟另外几个都不熟，同寝室的人也都不在一个班，放学的时间常常差个三五分钟，起先还能等一等彼此，后来觉得实在麻烦，常常就一个人吃。再后来大家也都相继搬出去了，室友变成高一的学妹，跟不熟的学妹大眼瞪小眼还不如一个人，不过每次一个人去食堂都倍感尴尬，一个人端着餐盘穿梭在人群里找位置总有点冷清，旁边要么是几人欢声笑语，蒸腾起一桌人间烟火；要么是一滩残羹冷炙，满桌的鸡骨头像在嘲讽刚刚虚假的热闹，总之是让人浑身难受。我喜欢错开饭点，但很难早去，因为不会提前下课，晚去的话常常就没饭了，稍微好吃一点的菜早在刚下课时就被哄抢光，剩下的往往是寡淡无味或卖相奇怪的青菜。有时阿姨已经把整个食堂的卫生都搞完了，不想把桌子弄脏就只能带回去，结果又要自己收拾，横竖都是麻烦。

高二的时候跟喜欢的小妹子一起在外面订餐，但我真的觉得那阿姨做饭十分难吃，小妹子可能也是那么想的，所以两个月以后她就换地方了。我嫌麻烦，就一直在那里吃，于是又只剩我一个人，邻桌的四个女生里，有一个跟我颇有些纠葛，听她们谈笑风生时总感到别扭，有一日她们桌只剩下她一个，我更是觉得如芒在背，转头一看，吓了一跳——不好好吃饭，盯着我做什么？隔天我就决定重回食堂，再也不受这罪了。食堂的大叔也认识我，每次十分热情地招呼：“姑娘，又打包啊？”去年冬天回去买鸡腿的时候，还问我大学食堂好不好吃。

大概就是那三年，让我对吃饭也不再讲究了，有人陪当然好，一个人也能认真吃饭。

今天下午去买糖炒栗子，从麦胡这头走到那头，本来都要回去了，又想起糖炒栗子旁边那一串香蕉好像十分便宜，卖岩烧芝士的小姐姐长得也蛮可爱，干脆折回去再买点别的，天色渐暗，一看时间已经四点四十，不如就在外面吃。选择吃素以来我的饮食范围窄了许多，就随便找了家小饭馆要了一盘酸辣土豆丝，服务生小哥懒洋洋地坐在店里玩手机，整个店里只有我一个食客，我眼前只有一盘菜和一碗米饭，外面的行人步履匆匆，目不斜视地大步向前，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没了胃口。

我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相似的场景，坐在那时我只想到三个。一个是今天下午，年12月6号下午4点50，北京市昌平区政法大学旁边的麦胡，酸辣土豆丝竟然是用陈醋炒的，辣椒未免放得太多，而且这量可真不少，怎么能吃得完呢，打包回去可能也不想吃了吧，到底为什么要一个人吃饭？最近好像都喜欢一个人呆着，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不想笑。和人呆在一起总要笑，不笑也得摆出一副温柔和顺的样子来。也不想讲话，完全没有倾诉欲，没意义的闲聊不想回应，有意义的话不想听，太累了，讲话也累，做表情也累。吃饭也觉得累，而且对面服务生小哥不好好玩手机为什么要抬头看我，我就一个人吃饭不行吗？算了，不吃了吧，冬天这种讨人厌的季节，可能就是不适合一个人吃饭。

第二个是年10月7号下午1点30左右，南京总统府旁边的一个小胡同。那天雨下得很大，我趟着水过了马路，鞋子湿了大半，衣服也被飘摇的冷雨打湿，风吹过时一阵战栗，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坐下吃顿热的。从济南回来以后我对胡同里的饭店就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完全没想到会踩雷。店里只有我一个人，服务生小哥懒洋洋地嗑瓜子，连杯热水都不给我，我只要了一道菜，就花了80块，咽下第一口以后我真的非常想哭，太难吃了，鳝鱼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做的这么恶心？我顶多吃了五口就走了，强忍着泪水走的，没想到竟然会被一盘鳝鱼欺负。这是我在南京最讨厌的回忆，比我晚饭一个人在夫子庙吃麦当劳要讨厌一百倍。

第三个是年4月中旬的某一天，具体哪天我不记得了，那时的日记不在我手边，我也没发过什么票圈空间微博，没有可供考证的东西。大概是周二上午十点半多吧，在抚松，也是在一条胡同里面，医院的旁边。只有我一个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一种莫名的悲痛吃完了一整盘蒜蓉油麦菜。那医院看病，其实头天下午已经做了一堆检查，第二天早晨只剩一个B超没有做。这个检查是要憋尿的，轮到我做检查时我其实没有很想尿，医生生气地说她什么都看不出来，让我出去等着，再多喝点水，等到憋不住了再回来。从B超室出来以后不到十分钟我就想上厕所，于是赶忙回去找医生，她以为我在捣乱，刚刚不是还没尿，怎么十分钟就又回来了？！我使劲求她她才相信我我没骗她，可能是我跟她说：“再不让我进去我就真的憋不住了”，她对我这种焦急表现出十分轻蔑和不耐烦来，让我躺下后不停地摁我肚子，你们尿急的时候被人使劲按肚子是什么心情？一种少女的屈辱（和尿急）涌上头顶，我差点哭出声。我央求她们快点检查，我想上厕所，那个凶巴巴的医生对此置若罔闻，而是转头跟另外一个医生说：“这孩子的肚子乱起八糟的balabalabala”我大脑一片空白，仿佛遭受灭顶之灾，什么叫肚子乱七八糟的？我是不是要死了？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隔壁：医院的医生十分没有道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开始讲病人的八卦，于是我知道了昨天下午来检查的小女孩是宫外孕，一中的，来的时候还穿着校服，十七岁，高三理科普通班的，长得还挺漂亮。头医院，只见到了一个高三女生，稍一联想就知道是谁。于是我十分担心，明天她们就会说，昨天有个一中的女生，十七岁，肚子里乱七八糟的，得了绝症，马上就要死了（而且她快要尿裤子了）！拿着诊断去找医生的时候简直耗尽我毕生的勇气，腿都软了，上完厕所以后我就只想哭，我年纪这么小就要死了，而且我死前还是一个人来看病的。我哆哆嗦嗦把片子递给医生，等待命运的审判，然而医生说：“小姑娘你放心吧，问题不大，你这个……”

我终于痛哭出声了，太好了，我不用死了。

然而医生却显得十分慌乱，我的眼泪弄得她措手不及，她人十分好，甚至上楼找来了另一个医生一块安慰我，让我相信她没骗我，我只要吃药就行了，高考完做个小手术就能解决。我跟医生道别，出门后依旧放声大哭，甚至在痛哭流涕中吃完了一整盘油麦菜，倒像是真的得了绝症一样那么惨。不过最让人生气的不是我生病，不是我一个人看病，也不是那个讨人厌的医生，而是我们副校长。第二天我去上课的时候她非说我是心病，是学习压力太大，想放弃了，身体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所以就生病了。说真的，我当时真想把鞋脱下来摔在她脸上。不好意思。说的有点远，从一个人吃饭扯到一个人看病了。总之我想说的就是，我脑海里第一反应出的这三顿饭，没一个让人高兴的。

其实稍微愉快一点的“一个人吃饭”的经历也不是没有，比如说在青岛的时候，大叔非说我不像东北人，像南方姑娘，我就权当他夸我温柔，而且他还送了我一大杯扎啤；第二年再去青岛的时候，小龙虾太辣，我喝了四罐加多宝，老板娘又送了一罐，还放了一个我喜欢的电影；忘了是从哪到哪的火车，餐车上一个爷爷把他那一大包零食都给我了，列车员就坐在我旁边呵呵笑；西湖边上那个小面馆，虽然一碗破面条那么老贵，但煮面条的大爷非常和善，看我把黄鳝都挑光了就又给我盛了一波……仔细想想，这种时候也还挺多的，不过都需要按照时间顺序仔细回想才能记得起来，脑海里根深蒂固的，就只有那些不怎么好的回忆了。大概我还是不愿意一个人吃饭吧，不管自己吃了多少顿，吃的东西有多好吃，遇见的人有多温暖，总归是希望能有人一直陪我吃饭，食物的酸甜苦辣与喜怒哀乐，总要与人分享才有滋味啊。

那你们呐，你们喜欢一个人吃饭吗？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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