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子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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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爬山，有点累，一吃饱瞌睡就来了。天还没黑就钻进帐篷，睡的比较马虎。半夜被冻醒，迷迷瞪瞪的套上了羽绒服。做了个梦，梦里王菲是我的小姑，这阵子听她的歌太多的缘故，但并不是个好梦。我自己的小姑比天后年轻，也不是不漂亮，也不是没个性。今早起来，才发现在我的帐篷背面不远处停了一辆车，车旁边搭了一顶迷彩帐篷，不知道他们多会儿来的。九点多，我在收拾睡袋，一边放着许巍的音乐。突然听到帐篷侧边传来一个男声:哥们儿，你醒啦！我从帐篷门抬起头，跟他打招呼:早上好！他惊讶道:啊！是个女孩呀！说完他朝着那辆车的方向喊道:是个女孩！那边匆匆走过来一个女人，正用湿巾纸在擦脸。她说昨天晚上过来扎营时，给我打过招呼，我没有应声。我说昨天我睡的早，没听见。他们一直以为是个男的，我在入睡前，不会把具有性别特征的东西暴露在帐篷外面。比如女士凉鞋，比如秀气的牙刷。他们这样认为，我很高兴。接着女人说，他们原打算在百里画廊那一片扎营的，有骑马来收费的哈萨，一顶帐篷一晚上五十块的地租，这里还好，没人来收费。还有这回事！50块？他骑马来，我也不会给他缴。不过我只说哦，没说别的。几天来，我几乎没说话，我感觉自己口语上出现了一点故障，表情也变得稍显迟钝。我突然想到，长时间不说话，口腔处于半封闭状态，厌氧菌就会猖獗，曾看过一篇科普文，据说长时间不说话的人容易导致口臭，真可怕。我决定后面重拾每天朗读的习惯。这对夫妻很快就离开了。我钻出帐篷，煮了三颗鸡蛋，吃的人想吐。这鸡蛋很奇怪，蛋黄熟了，蛋白却软趴趴的。口感很不好，据说土鸡蛋和洋鸡蛋营养没差别，可蛋盒是六粒装，我买不了一网提，就买了这洋鸡蛋，吃起来怪的很。虽然，吃的人有点恶心，三颗也有点多，我还是忍着把它们消灭干净了。户外生活，我对食物有了空前的珍惜感，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变化。另一个变化是，每天打包绑扎行李，手指变得从未有过的粗糙。尤其是拇指和食指，早就出现了裂纹，很疼，我想起来的时候就涂点药膏，毛刺可使速干毛巾沾上不掉。我一直很在乎手指甲的清洁，从不容许指甲盖里有污垢。然而现在，也有几根手指甲里藏了土。自从离开昌吉，我就没有用清洁剂之类的仔细洗过手。雪儿说涂了防晒霜，一定要用洗面奶洁面。我顶多用两杯水洗脸，哪能奢侈到用洗面奶呢。防晒霜也就不涂了。防晒霜是雪儿送的礼物，她还送了我很多面膜。可惜，我现在连干净都谈不上，还谈什么精致女人。找到清水河时，用刺骨冷的雪水泡了个脚，那是我出发后第一次洗脚。我可是带有折叠水桶，专为泡脚而备的。脸都没好好洗，哪管脚！还好不是臭脚。今天早上突然一个念头，不打算重复走乔尔玛到的那一段路了。上次跑过往返，再走就第三遍了，没多大意思。我找到信号，搜了导航，可以从省道到尼勒克，再从南绕去，直达巩乃斯林场。稍作攻略，风景不差。我当机立断，沿喀什河，一路往西。经过唐布拉草原，果然，一个挨一个的白色毡房，那是景区的住宿区，看上去就像绿色草原上的白色塑料袋那般扎眼。以前没去过草原，觉得草原上白色毡房就跟梦一样美。如今，当一个住蒙古包的草原人对我没有丝毫吸引力，他们的生活热闹，喜乐，没有私密空间。缺乏独处的孤独，我觉得他们单纯，又盲动。经过一个无名小镇，正好两点，索性进店去找食物。我最想吃的绿色蔬菜，一看价格，清炒油麦菜20，米饭另计，嫌贵。出来到隔壁的维族大娘家，超级胖的大娘家只卖薄皮包子，烤包子和奶茶，别的再没有了，店里全是当地民族人。也没有菜单，我要了三个薄皮包子，一碗奶茶，胖大娘不会汉语，邻桌吃包子的小孩帮我翻译。要说味道，我的胃是拒绝的，但是我必须吃，喝了两碗清茶后，又咕噜咕噜把一大碗咸奶茶喝干。我本来是喝不惯咸奶茶的，但是，出汗多，需要补充盐。胃虽没伺候好，肚皮是哄饱了。我的导航是到尼勒克的，图片看到一条支路，向左指向新源。我鬼使神差的拐了过去，哪知道，噩梦就此开始。我停车，重新导航到新源，却并不出现这条s，我看是油路，骑出去很远，导航也没有回心转意重新为我规划路线。我索性将导航关掉，路过一个养蜂场，下车来买了一公斤牧场蜂蜜。养蜂人说这条路到新源近，只是前面有烂路。付完账后，我顺手把手机装进了腰包，而不是别在手机支架上，多亏了这个临时决定，手机才在后面接二连三的摔倒中幸免于难。当时我对烂路并没有什么概念，在s上局部修路，我也不是没走过，凭着无知无畏的劲儿就往山下闯。油路是双向两车道，沿途几乎全是超长大挂车，偶尔才能看见一辆小车。在一处长下坡路段，与我相向而行的后大车狠加油超前大车，并排的两车把道占满了，我无路可走，顿时慌了神，只好向护栏靠，而边上是厚厚的沙土，车轮拐上去，就稳不住，我一慌，捏刹车，马上摔车，我扑到护栏上，立即感到手臂内测被刮伤。超车的大车司机看到我摔车，但是他没办法停下来，只好继续加油离开。跟在我后面的大车急刹，司机下车来帮我扶车，他看到了整个经过，占道超车的司机害我摔车，但是他没说什么，只是问我伤到了没，我摇头说没事。其实我手臂很疼，但我来不及看，车停在那里非常危险，我必须马上继续往前。一走上烂路，才明白我的车技根本无法驾驭。下坡，弯道，石子，浮土，一辆接一辆的大货车，大车扬起的飞尘使我看不清它的车尾，最要命的是，我一慌张，就捏前刹，一捏前刹，马上摔倒，凭我的力气，不管是拉还是抬，蓝精灵都纹丝不动，只好请经过的司机帮忙。有两人帮我扶起车，我骑上去，他们人还没上车，我又摔倒了。有一段急弯，我摔到崩溃的边缘，求助过路司机帮我骑过了那一段。我战战兢兢一上车，不远，又倒了，这一次，脚被压在下面，并且撇着，不能移位，也抽不出来，我趴在地上，身上全是土。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我很快就会被浮土埋掉。幸运的是，不久就跑过来一个人，取出脚，这回才真正明白骑行靴有多重要，不然脚一定受伤，我当时为了省钱，差点准备用雨鞋替代骑行靴。我站起来，脚并没有伤到，我真想亲吻我的靴子，拥抱那个救我的人，可我全身脏的别说雌雄难辨，连人类非人类都难辨了。他从我的反方向来的，说这样的路还有十公里！天啊，我差不多已经彻底崩溃了，又拜托他帮我骑过一道弯路。再一次摔倒时，我没有立即爬起来，也没有受伤，但是我已经崩溃了。不爬起来，也就不会再摔倒了，不是吗？可是，又有人跑来帮我扶车。我们两个人扶车都很吃力，他说你这么小个人，怎么驮这么多东西。当时车上绑的包已经松动，歪来倒去，看不出颜色。蓝精灵不仅灰头土脸，看不出一丝灵气，并且两面后视镜已摔破，并且摇摇晃晃，前灯罩摔破，整个车头摔错位，保险杠严重变形，小撑子连着挂挡的整体后移。这个帮我的人，虽然表情有些冷漠，却说了句至关重要的话。他看到我摔车的车辙印，告诉我，石子路下坡，千万不要使用前刹，前刹必倒！要用后刹把车拉住。“前刹必倒，前刹必倒”这四个字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难怪我一直摔倒，一来是初次见识这种路面，二来是大车攻心使我慌乱，最重要的是，我致命的错误操作。我重新紧了一下托包，稳定情绪，如果不敢走，我就永远走不出去。正要走，前面又来一辆大车，我等它过了再走，如此这般，等了好几辆大车，可是大车源源不断的来，就像一只巨型蜈蚣，给我心里压力无法形容之大。我必须克服这种畏惧感，如果害怕，我更容易在大车前倒车，而它的盲区大，碾压我的会是哪一辆？我放开前刹，警告自己千万不要碰它，前刹必倒！后刹我还不习惯用，天啊！我在这命悬一线的地方，学车啊！摔车的时候，崩溃的时候，我竟没有掉一滴泪，不过我决定跑到油路上后，要大哭一场。后来我果真看到了油路，那种心情，就像在沙漠里快渴死的人看到一汪清泉。那段路，让我后怕不已，再遇到那种路，我宁愿绕一个赤道，也不走。到了油路，只想马上修车，哪顾得上哭啊。打听到修车铺在十多公里的吐尔根桥过去，骑到吐尔根桥前，又在修建，需要拐一个V行的石子土路。那里有特警执勤，单向放行。为什么这条路上这么多大车呢，是独库公路不能通大车的缘故吗？有人说摩托车不用在这里排队等，指给我另一条路，另一条路要下一个陡的石子坡，再过桥。我亲自走去看那个桥，妈呀！这是奈何桥吧。

后来我只好求助特警，帮我骑过了那段路。

到了修车铺，除了后视镜整体换掉以外，其他的原装配件店里也没有，只好用透明胶把摔碎的前灯罩粘上。该掰正的地方都矫正过了，我让师傅骑车出去兜一圈看看各档位有没有毛病，因为我发现骑起来跟以前变样了，又说不出道道儿来。这样一来，师傅果然发现了一个新症状，及时为我排除了。他很惊讶我骑了那段路出来，敬我是个女中豪杰，一共只收了我20块修理费。我没说自己已经吓破胆儿了，更不敢说我计划要哭一场。接下来，就是找住的地方。我本想找个旅馆，给自己和蓝精灵来个大扫除。那一片，全是农场，可我一来惊魂未定，二来身上只感到疼痛，还没来得及查看伤情，并且，我也饿了。那时候，风刮的正紧，我只好在路边的一户人家，问问看能不能到她家院子里搭个帐篷。这一问，才发现这家人原来是四川老乡，三十年前来的新疆那拉提。虽然户口上她们一家都成了新疆本地人，可仍然一口乡音未改。我谢绝了睡到她家房间的好意，把帐篷搭在院子的水井旁。虽然很累，还是抽水先把蓝精灵擦洗了一遍，把托包都擦干净，用了阿姨家的洗澡间把全身洗干净，顺带检查了身体，无外伤，有多处淤伤，左腿和右手臂青一团紫一团。洗完澡，又清洗了衣物，阿姨园子里种的向日葵和没有施肥没打农药的各种蔬菜。她给我摘了一根黄瓜，说要吃随便摘，我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黄瓜了，吃了一根，又摘了一根。我没有可赠送她的东西，我取出坚果燕麦脆等，跟她分享，她也不吃，说我自己带着路上吃。我还没打开过的蜂蜜，也想给她腾一些，也被拒了。晚餐，阿姨请我进屋一起吃，自家蔬菜家乡味道，我只好坦然接受这份食物的安抚。我原本可以更糟，今夜，我是疲惫又感恩的旅人。今日开支，元。陈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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