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创作班作品古今一水墨画
要求:以“味道”为主题创作一篇故事,不少于字。题目自拟。
点评:作者用优美的笔触表现了一位水墨画家的恬淡心性。水墨之美不在画作本身,而在画外,在于怡性养情。作者笔法凝练,张弛有度,既有抽象之思维,也有具象之内里,寥寥数笔写出了作者的内心沉思。(赵荣虎)
水墨画
古今一
台启中先生,是一位实力派山水画家。我与他神交已久,一直没有谋面。今年的初春,我来京城一所军事院校参加任职培训。周末有时间,便打算去拜访。电话接通后,他高兴地邀我去家里做客,我也很高兴。
走出地铁口,我稍稍站定,然后避开人群按照启中先生发来的位置图,快步走着。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个人直面走来,大约相距三步间,他驻足、我立定,他微笑地问:可是古今小友。我略迟疑,快速打量来人:
中等的个子,微胖,圆脸,浓眉善目,五旬开外。便试探着问:您是启中先生。他热情地伸出手,我双手迎握:您还亲自来了,天这么冷!
“算算时间,你该到了。果然就看到你了。”面对面聊话儿,跟电话中同样感觉,他像个老顽童,亲切而又活泼。我便问道,“先生是怎么认出我来的,那么多的人,您就朝我径直走来!”
“哈哈哈,你不知道吗?”他停下脚步,侧着身子故作做惊讶地看着我:“你身上有军人的味道。”
“军人的味道?”我用力吸着鼻子嗅了嗅衣服,摇头说:“没有闻到啊。”
他眼睛又笑起来,长长的眉毛舒展着:“每个职业,都有它特有的味道。从业十年以上者、虔诚敬业者感观不可欺,你们军人更是鲜明得多。”
听了启中先生的妙论,不由地脱口问道:“先生您作画多久了?”
“快40年了噢。”启中先生边答边甩开轻快的步子向家走去。我不由地稍稍慢上半个步子,用力吸着鼻子,想从他身上也闻出点味道来。可是,钻进鼻子的是冰凉的空气,还夹杂着些霾的颗粒。
…………
沏茶、赏茶、闻茶、饮茶,启中先生把他珍藏多年的好茶,拿了出来款待我。我拿捏着玲珑青花瓷杯,跟他有样学样地品味着香茗入口、润喉,静心、恬神。不觉间,也有了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其实,我是不懂茶道的。习惯了训练场上摸爬滚打,一身汗水满是泥土,哪来这份雅趣。但是,在与启中先生交谈中,我明白了烹茶饮茶是一种信手拈来的生活艺术,内含礼敬清融四义,外达儒道佛三家。
我们谈茶说禅,不亦乐乎。唯独不曾提及水墨画的话题。其实,我内心一直有种渴望,就是寻得先生身上的味道。
启中先生有电话进来,他去了画室。我随手抽出一本画集,正是先生新近的作品:《江山多娇》《金沙碧水》《碧水万顷》……每一幅画,水墨淋漓或放逸或隽秀或凝重,无不引人入胜。
先生回来,就那样安静的坐着,微笑着看我看画,不作声不打扰。少顷,我合上画集,眼中还是江山如画,美不胜哉。又过了一刻,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我们静静品茶,节奏却放慢了许多。
又过了会儿,我说真美。他笑而不语。也许,到了启中先生这个境界,不需要别人赞美他的画了吧。也许,他是乐意听别人说他的画好的,谁不需要赞美呢,谁又能脱俗呢?
但我是个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人。所以,我又说,可惜没有军队题材的画作。说完,我又笑自己嘴笨:山水画就是画山水,怎么画军人的金戈铁马、摸爬滚打?
启中先生,见我嘴角的笑意微微,他长长的眉毛又笑着舒展开了。他说,小友可不可以这样想,我把国之山山水水画的更好,更招人喜爱,你们军人看了会不会就更要守护这大好山河?责任感会不会多一些?习武的热情会不会涨一些?
我听着,我点头,我沉思。“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叹江山如故,千寸寥落”“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一串串的诗词脑海奔涌,我突然明白,水墨画为啥叫国画了,他不仅是一个定义,更是一种家国情怀。
这是我要寻的味道吗?启中先生身上会是这样一种味道吗?我不是很清楚,那他该是一种怎样的味道呢?
…………
“中午咱不出去了。早上特意去买了新鲜菜,我下厨做给你吃。”不觉间我们就聊到了饭点,启中先生起身走向厨房。
啊,刚刚还是山水田园、琴棋书画,似那不食人间烟火,转眼间就操持起柴米油盐啦。这是山水画家的样子吗?应该是这个样子吧。近人一尺,识人一丈。这就是真实的启中先生,我真正认识的山水画家的样子吧。
我也不敢懒慢,忙跟进厨房,撸起袖子摘起菜来。菜很简单,一包油麦菜、一包绿豆芽,一包青椒,一包花生米和一扎芹菜。他说,不把你当外人,我们就四菜一汤。说着,又从一个小匣子里,取出四颗海参,拿来半包干紫菜。
火在烧着油,油在火上滚,随着葱花蒜末的参与,油麦菜也着急地投入其中。启中先生颠簸着炒瓢、舞动着铲子、调弄着火温,一会儿大开大合、一会儿节奏紧俏,有一些洒脱又有一些律法,让人看他做菜是一种享受,就连那些扑出来的油烟味、跳出来的火苗,也是那么的美!
白灼油麦菜、青椒炒豆芽、芹菜炒肉丝、油炸花生米和海参紫菜汤,一一端上餐桌,我忍不住食指大动。酒杯轻轻碰撞,抿一口甘醇的葡萄红,就急急的叨菜入口,差一点舌头也被咽下去了。不是我饿急,是菜的味道太美。
启中先生,看着我的吃相,慈祥地笑着。也许,不止我一人尝过他的手艺,也许不止我一人有此吃相。他就那样不紧不慢,陪着吃,微笑着吃。直到我忍不住问,为什么与以前吃的完全不一样?
同样的菜,同样的原料,为什么味道如此的不一样?启中先生笑而答曰:火候耳。
他叨起一粒花生米,慢慢嚼着,又押了一小口酒,才缓缓地说道:火候是一门技能,也是一方修养。做菜恰到火候,素菜变佳肴;技艺到了火候,方为艺术,居易《天坛峰下赠杜录事》所说,“河车九转宜精炼,火候三年在好看”,就是这回事;另一回事,便是修养上的火候,这也可以说是成就大师的一个分水岭,宗羲《钱退山诗文序》也讲道:“以才识涵濡蕴蓄,更当俟之以火候”,就是很好的诠释。
听先生言,心中顿悟。这顿饭我吃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不仅美在味蕾,更滋养心智。我似乎在启中先生身上,看到一种味道,若隐若现,似明白,又有几分说不明白。
…………
“我要做功课,你也来看看。”我跟着走进启中先生的画室。30余平米的一个房间,明静洁亮、雅致温和。门口对过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一整面的东墙作了画板,右手侧是墨宝案台,大小粗细的毛笔整齐排队,错落有致的碟碟罐罐盛着墨汁,或浓、或谈、或清、或浊……
启中先生,净手、焚香,静气养神。片刻,他将一张八平尺的宣纸竖展到画板上,拿起一支粗壮的毛笔,足有两斤重,轻轻蘸进丰沛滋润的大墨罐,待笔喝足了墨,他从右向左逆着笔锋挥毫泼墨起来,宣纸贪婪地吞吸着墨汁,不时一大口、不时一小口,濡染淋漓间笔毛刺张开来。
但先生依然笔走龙蛇,刺张的笔毛随着手的游走、顿挫、挑拨,一座座山的筋骨或陡峭、或险峻、或平缓、或敦厚,渐次地生长而出,随之,一幅山是山、水是水、云是云、松是松的山水画呈现眼前。
先生放下笔,坐下喝茶。我问:画完了。
“千分之一。”
“啊!”
“怎么会?”
“画的就是功夫!”
“这么费工夫?”
“画家的工夫,就是功夫!”
我笑了起来,他也笑了。我笑是因为这弯子绕的有趣。他笑是因为我识趣!他知道,我对水墨画只是爱好,有时候评说上两句,也是不着边际,但却真诚。他喜欢我这个晚辈,就是我的真诚,很孩子气。
“物象、心象、墨象,一一画进水墨宣纸里,又让人从画中一一拎出来,这就画家的功夫!”启中先生又给我灌输水墨画:“墨俱五色,水墨为上”,“浓、淡、干、湿、焦”,运墨而五色具,谓之得意。意在五色,则物像乖矣。南禅有三境:“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空山无人,水流花开”“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启中先生,讲的是那样虔诚,我从他脸上看到圣徒的心地,不过他朝拜的是水墨画。我忽然明白了他跟我谈王维、谈老子,其实“夫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与“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其创作心境与艺术旨趣,不正是异曲同工吗?
身为军人,我最能懂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作为一名山水画家,他更知道:山水一幅千层墨积。个中味道,无外乎一个功夫。好兵需要千锤百炼,好画也需要千锤百炼。
我指着画中大片空白说,这就是留白吧。
他指着线条的疏散处说,这也叫留白。
转身,他给找来南宋马远的名画《寒江独钓图》(印刷品),画中只见一叶扁舟,一渔翁垂钓,无一丝水纹,无一丝来风,却让人顿感烟波浩瀚,八方渺然,大有包罗天地万象之感。
“单纯就是水墨画的境界。”我看到留白之美。我突然明白如今的时代为何如此浮躁,人为何如此的市侩,原来是人与人、心与心之间都填的太满、太挤了,那仅有的一点美、一点趣,早就寡淡了。单纯与简朴,才是本真的样子,才是人生活的味道,回归生活之美,是需要留点空儿的。
“心境之纯净、自然之淳朴,两者融为一体,才会使水墨画的言外之意、象外之象、韵外之致落笔天成吧。”启中先生听我说出这样的话,夸我懂水墨画。真的懂。我说,我不懂。真的不懂。
于是,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老顽童,一个小顽童。
墨色渐干,启中先生复又执笔。擦擦擦、皴皴皴,时快时慢、时轻时重,一张宣纸很快活了起来,似有水墨画香袅袅入鼻,待细揣量发觉不是来自那幅画,而是源自先生本人,云海青霄淡淡的美、万壑松峰幽幽的静、山间石泉丝丝的灼……
图片来自网络,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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